还没冻起来的纸

【乙女向】周而复始

周而复始

归一x无剑(♀)
私设有
含些许寻梦(♂)x无剑(♀)
OK?


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。

1

那是一双不算漂亮的手。
习武留下的茧与疤裹在纤细又修长的手上,岁月与水分的流走在皮肤上割下一道道沟壑,导致产生了和那个人年龄不符的违和感。
那双手正捧着天火,十指皆抵着它的表面。随后,一下,又一下,拇指开始沿着特定的轨道缓慢地摩挲。
归一开始紧张起来,他知道常人以肉身触碰大部分都会陷入不同程度的狂乱,因此也害怕这双手的主人会出什么意外。
但是那么长时间来,他只在那双手接过天火时有过那一瞬的呆滞,此后便再未见到任何不妥。
仿佛那掌心上的就是块普通的石头。
拇指摩挲得久了,好像沾了些许粉尘。但是又不像是粉尘,像雪,像阳光照耀下白的刺眼的雪。
无剑像是才反应过来归一站在她的身边,在他眯起眼的同一刻停住了手,并且向他伸去。
「归一。」
归一猛地回过神来,铁观音随着破碎的白瓷杯洒了一地,澄亮的茶映着他的模样,就像是刚刚看着她的眼睛一样。

2

秋水在猜测归一是否被天火制造的景象魇住了,毕竟他从未见过自己师弟这样魂不附体。
而且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。
一向对所有人都严苛的天罡也难得询问是否是睡眠不足,并嘱咐他这位师叔多加休息。秋水原是请归一来饮茶安神,不想他盯着刚沏好的茶水就入了定。
他轻轻拍了拍归一的肩膀,喊了一声他的名字,归一的手也随之一震,茶水也洒了满地。
“……唉?抱歉,师兄!我这就收拾!”
归一急急忙忙地站起来,一不小心撞着一旁桌子的腿儿,疼得他一时龇牙咧嘴。秋水轻笑一声,把他的师弟按回了座位。
“我来罢。我去找个扫帚,待会儿归一你去换一套茶具吧。用有冰裂纹的那套,可别再砸了。”
这一去二来,归一总算是醒了。他稳了下心神,确定无碍之后才走向储物间,朝看班的弟子借了那套多年不用的冰裂纹茶具。
冰裂纹。
归一偏爱汝窑瓷器,或许更准确来说是钟意它的颜色,所以很少接触手上这套冰裂纹的茶具。
不过这图案他却是熟悉的,像是在何处见过。
梅子青的瓷器上的裂痕不是那么明显,倒入茶水似乎才清晰一些。
归一啜饮了一口,吞下后长吁了口气,像是想把心中的烦闷尽数吐出。
自从他预见到全真倾覆开始就有点心神不宁,后来的梦为他指定了方向,但是一些细节让他不得不在意起来。
比如,「无剑」这位姑娘。
他见到了无剑与木剑交战,他见到了全真倾覆,将一切梳理好之后他现在应该是马上派人去剑冢找无剑。
但是为什么自己又会梦到一些很琐碎的画面?
归一思来想去没得出个所以然,于是只好暂时将这类梦划到了使用天火的副作用里。
他握紧了着瓷杯,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将这宝贝砸了。
但与此同时,陶瓷冰凉的触感透过归一的手套渗入他的皮肤,仿佛真是冰做的杯子。
他应当是用过这套茶具的。归一想。
不然这种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?

3

“无剑,你可还好?”归一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沉默的姑娘,不放心地问道。
无剑没有回应他,蜜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地板。只不过左手拇指在天火上摸着,自她接手似乎就没有停过。
“嗯……嗯?”无剑回应了他两声,前一声似从喉间发出的低吟,后一声声调往上扬,听起来她刚刚好像在走神,被归一一唤才回来。
她看向一旁有些不安的归一,嘴唇一颤,嗫嚅了什么,到随即将唇一抿,把话全部咽了下去。
“我会帮你的,归一。”无剑拢了拢掌心里的天火,然后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,“不过,嗨,我什么都没见着,我还想看看主人以后的模样呢。”
“什么也没有?”
“什么也没有。所以归一你真的不是太想我所以才看见我的?……说笑啦!”
归一看不出无剑有没有在说谎,即使是成为友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。可能是因为她平常就挂着那张笑脸,一副「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」的感觉。
虽然这个感觉也没错就是了。作为五剑之境的基石之一,天若真的塌了下来,也是她去顶着。
他遇见到全真将会面临的灾难,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持剑靠在了他旁边,替他接下接二连三的攻击。而且,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。
归一甚至不太想认出她。
因为她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,可以说是浴血而来。兜帽上的绒毛被鲜血浸透,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。头发与额间也沾着红,唯一看得分明的仅有她发亮的眼睛。
无剑握住归一的手,不知是血还是汗渗过了手套,归一觉得掌心里一片温热。
他着急地回握她的手,却一下子醒了,手中仅有天火,那个人也不在这里。
当正好在四处云游的无剑来到重阳宫,绕过小道士们来到这位掌教的面前时,她被友人煞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。
“归一!没事吧?快把天火放下!”无剑揪住归一的衣袖,小声唤道。见他渐渐恢复焦距,她才送了口气。
“别吓我呀……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。”
“无剑……我预见了很糟糕的事情。”
无剑如果是那种姿态,说明五剑之境应当是发生了很严重的动荡。归一缓了缓神,把见到的景象跟无剑简单说了说,然后将天火递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可能是有关整个五剑之境。”

4

昆仑山常年被雪覆着。厚厚的雪折射透过云层的阳光,耀眼得让归一睁不开眼,几欲落泪。
这是他熟悉的地方。这里是全真的“洞天福地”,这里是无剑口里那个充满奇珍异兽的神秘之地。
滴滴答答落在雪上的鲜红格外显眼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原本温热的触感现在荡然无存,徒留像雪的冰凉。
无剑脸上出现了些痕迹,像梅花的枝桠,又像哥窑瓷器上的冰裂纹,仿佛一用力,她整个人就会因此破碎。
她先前在说谎,她分明看到了一切。
归一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,想分一些自己的体温给她,虽然他明白这无济于事。
她扭转了全真的命运,选择了承受自身的命运。或许是因为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什么。
归一一辈子再也不想看到那个场景:他刚踏入剑冢,原是打算找无剑道谢,却看见有人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。
归一连忙接住来人,顿时血腥味充斥着他整个鼻腔。
“带……我走……”
即使是如此沙哑的声音归一也认得。他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。
“越远越好……”
归一的脑袋一时间转不过来,也不知道是怎么带着无剑离开的。他跌跌撞撞地回到重阳宫,焦急地等着治疗的结果,却等到的只有无剑开始发凉的指尖。
去昆仑试试吧。人杰地灵,至少可以好好休养。
虽然情理上来说掌教离开门派都是不行的,但是秋水似乎是看出了什么,打断了正在与归一争执的天罡的话,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:“去吧。”
即使来到又如何呢?归一叹了口气,眼见着哈出的白雾渐渐消散,一如他怀里的人。
“让我好找,原来你在这里。这位公子,辛苦了。”有人执伞踏雪而来,说话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。
归一警戒地看向来人,对方却连忙摆了摆手,道:“不必抱得那么紧,她不会那么容易翘辫子的,睡一觉就好。”
“何出此言?”
“她的力量是五剑之境的基石,她若真的翘辫子,这天也该塌了一角了。”
“阁下是谁?”
男子抖了抖伞上的雪,悠然地回应道:“‘寻梦’,就唤这个名字。我与无剑也认识很久了,来带她去僻静点的地方修养。”
“……阁下打算将她带往何处?”
“冰火岛吧。不过也真奇怪,明明她都动用那个力量了,你应当——”

5

我应当不认识她才对。归一想。
秋水扶着归一,与他一同看着挡着他们与浮生之间的姑娘。
她是无剑,但是除此之外,我应当一概不知。
无剑在和浮生争执着什么,但是归一却觉得耳朵嗡嗡作响,她的背影看上去与谁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,混着液体滴落的声音。
当无剑与秋水敲门进来时,他还想着:
她倒是变得安分多了,以前都是偷偷溜进来的。
也是一瞬间,归一反应过来,自己是第一次见无剑,这犹如老友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?
可能是在梦中见过。他把心中莫名的欣喜按下,自言自语道。
尔后,他注意到了无剑的手,在她拿起天火的时候。
归一踌躇了好一阵子,还是硬着头皮将无剑寻来,经得本人同意才高仔细端详她的手。
很相似,但是她的手要更漂亮,像新生儿的手那样白皙。纤细修长,没有过多练武的痕迹。
但是感觉是没错的。归一稍稍拢住了无剑的手,心里想:她的手还是像以前那样纤细。幸好,还是带着体温的。
无剑感觉到归一整个人突然一顿,之后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。
“抱,抱歉!”她疑惑地抬头看去,却只见着归一发红的耳朵。
搞得像我调戏了良家公子一样。无剑一怔,“噗!”地笑出了声音来。
嗯,就是这个笑容,从来没有变过的。
归一也跟着浅浅地笑起来,而无剑像是看到什么稀奇事物,眼里有道光一闪而过。
她伸出手,掌心贴着归一的脸庞。身体因为踮起的脚摇摇晃晃,差不多倚在了归一的怀里。
归一稳住无剑的身子,疑惑地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,额头抵着她的刘海。无剑也仰起头,含笑地对上他的目光,些许的发丝叠在了兜帽的绒毛上。
“归一,你笑起来真好看!”
好,这样更像调戏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了。
无剑这句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,赶紧别过头去干咳了几声掩饰这尴尬的场面。
“你回剑冢后,一路小心。”
归一反常的没有什么反应,仅是握紧了拳头,像是想挽留什么。
“当然,放心吧。”
可是他那时也不知道——
相逢会有时,后会已无期。

6

“啊,师兄。”见收拾妥当的秋水走进来,归一连忙站起来,秋水却摆摆手示意他坐下。
“来,说说怎么了?你看到了什么?”秋水接过归一递过来的茶水,抿了一口后开口问道。
归一简单说了一下主要的景象,没有说那么琐碎的事情。他们讨论了一番,最后说道无剑时,秋水思索了一会儿。
“现在也是该去找她。归一你就待着这里看着全真,我去剑冢……”
“让我去。”
不仅是秋水,连归一本人都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给吓到了。
不是他个人对无剑有什么兴趣,他也明白自己要坐镇全真防止出现一些什么意外,但是心里就是有声音叫嚣着,怂恿着,鼓动着。
快去见她,这次你一定要……
快去见她。快去。
见归一紧抿着唇的样子,秋水想着归一应该是预见了别的什么景象,而且很大可能关乎无剑这个人。
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些什么,那倒不如归一自己去。
“可预见到你离开期间,全真会发生什么大事?”听到秋水这么问,归一的心突然砰砰地加快。他摇摇头,回答:“没有什么大事,师兄皆可应付。”
“好。回来时可要做好准备和我一起被天罡师侄骂。”
“多谢师兄!”

7

我应当不认识的才对。
归一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站在石堆上的姑娘,兜帽上的绒毛随着风在摆,看上去茕茕孑立。
像是感受到了归一的目光,她侧过身,金黄的眼眸像他之前杯中的铁观音那样清澈。
「道长,请问你是?」
归一看着她,脑袋像被什么猛地受了一击。
他在心里数了一下。
这样的相逢,算上这次,应该是第三次了。
「我——」
白驹过隙,时光流转。
纵天命可畏,我已然不惧。







“这还不是这个故事的结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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